论认真的文化本质

——从日本现象的民族性格比较差异中说开去

亦  然

鲁老早在数十年前就以匕首和投枪，敏锐地游进中华数千年的文化诹里，从而硬须铁髯，大声呐喊：“中国四万万人生长着同样一种病，那病叫马马虎虎。”作为鲁老一直以来的粉丝，我却不以为然。近来，偶与文友谈及日本，不禁留心细究一些现象，然后与比国人，竟然恍然大悟，深知鲁老的担心是多么切中时弊！于是，亦然吓得大汗淋漓，忙借鲁老的余威，干脆做一回医生，拖起刀笔，给国人和自己号号脉，研究一下认真的文化本质。

说起日本，从身怀国仇家恨的祖先，到后来麻木不仁的新人，素来是不肖一顾，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满清之后，一些有识之士状如李鸿章、康有为、孙中山、秋瑾、鲁迅等，才在东洋吹来的风中，嗅到了一丝新鲜的况味，先后对这个蛮夷异邦刮目起来，以致猥自枉屈，取经日本。从此这个肖小岛国才进入了国人的垂青之中。

放目百年以前，日本维新却以改革家却走上主席台而国事鹊起圆满落幕。中国呢？从屈原改革，商鞅变革，王安石变法，戊戌六君子维新……如此这般，改革之路，血泪淋漓，悲声不断。为何中国的改革素来是普罗米修斯的悲剧式的结束？原来，中国身处大陆架气候，离天高，距海远，以至美国的航天飞机已经带着核弹头上月球，而我们的可爱的军事专家还说，不要怕，这要形成战斗力还要三五十年时间，还远着呢——麻痹马虎糊涂得可以哈，我的老大！可见，于民何必认真？入则茅庐二间半，出则肥田一亩三，事不关己，何须挂起。于君何须认真？偌大中国，避让中庸，割地求和，拔一根毛，何足道哉？以致有板桥先生高雅成文化的“难得糊涂”，也有民间低俗成警句的“无所谓，随便，看开点，关你何事？”凡此等等，以致事不关己，马马虎虎的顽固陋习，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而日本人怪哉？对改革大事认真若此，不畏旧习阻扰，甚至捍卫拥戴尚可以理解，对于细节则更处心积滤，认真到了“愚蠢”的地步。日本人的餐馆盘子一定要洗七遍，一中国留学生到餐馆去谋职，因为取巧马虎自然被炒鱿鱼。这还不稀奇。日本宾馆领班培训中国员工时，员工问，洗到什么才是标准呢？他随即在洗净的马桶中舀了一杯水喝下，说：“这就是标准！”对马桶都这样刻意认真，在国内，不被骂作疯子，有病，被人笑落一地大牙才怪？

然而，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且不说日本公务员有公车却不用而坐地铁公交，有办公电话但私话一定会插卡去打，有公用信签纸但私人信件从来都是自己买纸；也不说日本几万人观看体育比赛，地上居然不留点烟蒂纸屑痰迹，单道首都师大政法系教授房宁在日本曾亲历一次堵车见闻。他说：那情景足以使全世界震撼！从伊豆半岛到东京的公路上，几万辆车一辆挨一辆。道路右侧堵成一条长龙，而左侧空出一条无人道，谁要是开到左侧，可以一溜烟直奔东京。可就是不见一辆车插道超行，一百多公里的塞车路上，不见一名交警维持秩序。在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车流一步一步地挪，一尺一尺地挪，蚂蚁一样静悄悄，不闻一声鸣笛。面对如此坚忍、守秩序、万众一心的民族，你除了敬畏，难道不感到可怕得毛骨悚然？！

从悍然发动世界大战到参与八国联军瓜分中国，从后来的一战台湾、再战东北、三战芦沟、四战南京到诺大中国，偌大亚洲几乎易手太阳旗之麾下，何以弹丸之国而能纵横嚣张如入无人之境，而诺大国度却丢盔弃甲拖枪而逃，何也？二战败北，实在感谢原子弹——这话有些刺耳，却是事实。不管是中国的抗战，从正面到侧翼，从海外联盟到前苏联的最后一站，试想：一个小日本为何支撑了这样隔日持久的大战争？二战本该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战败国，又是为何悄然抬头而渐次成为亚洲一霸？从手表之工商业的精细到汽车行业的著名品质，从松下幸之助要兴松下公司必先创造松下人的用人理念，到夜里十一时许多办公楼仍然亮着灯的无偿加班加点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印尼、东南亚一带深山老林竟发现不投降的日本兵的诸多故事启发，日本人和国人的泾渭就渐次明显起来。

所以，纵观日本的经济转型，社会振兴，国力强盛，靠啥？为二个字可以囊括也——认真。这是日本的地理环境所致，更是日本民族的危机意识所致，也是它能够成为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根本所致！日本民族的优秀品质来自何方？来自中国田横五百义士的后裔吗？来自中国两千多年前执着坚忍、高风亮节、舍生取义、一诺千金的品质濡染吗？然而，作为无可否认的日本精神文化的母国，我们却何以落后乃尔？如果硬要追本求源，我以为，我们与日本肯定有相当的距离，如果这距离表现在技术上还可以用相差五六十年来评估的话，那么在工作态度上，相差就绝对不是时间可以丈量的问题了——因为，我们的最重要，最本质的差距不仅仅表现在制度、文化、习俗、民主建设和贫富差距上，而在于这是一个民族的关于认真的文化本质上的距离了！

这样看来，认真是可怕的。于己，就是一个人的差距，于国，就是一个国度的差距，于民族，就是一个民族的差距的根本原因所在。试问我们那些半夜还亮着的灯是为啥？不用说，那大多数是酒吧、茶楼、歌舞厅、赌博场所的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吧？再看现在，我们什么产业发展最快？茶馆。一个小县城逐一数来，至少有三两百家。何也？休闲打牌、喝酒娱乐，俨然成为了一种产业，一种时尚，甚而至于升值为一种不打不风流，不喝不风雅的软实力，硬文化——你看，如果我们把“认真”放在一边去，放任如此游戏人生的恶习盘踞着如此这般的黄金年华、官员队伍、后辈晚生，长此以往，岂不危险？！

还好！毛主席说：共产党人向来最讲认真。因为，认真是敬业，是责任，是守纪，是人世间最重要最珍贵最战无不胜的至臻品质，是国家昌盛，民族强大，经济发展的充要条件。鲁迅先生说：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如此，我们用不着悲怜菲薄，我们更不能讳疾忌医。从今日起，让我们拿起一点实用的精神——认真，以鲁老的刀笔割开那些马马虎虎的劣根性，只有战胜自己，我们就能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对个体如此，对集体如此，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亦如是。